加拿大林业(1) ：中加管理有何不同？该找谁打交道？

加拿大是一个人口小国，却是一个森林大国。它拥有3.47亿公顷的森林面积，仅次于俄罗斯和巴西，居世界第三位。依靠着得天独厚的森林资源，加拿大形成了数百亿加元的林业产值。目前，其新闻纸、纸浆的产量和出口量位居全球第一位，分别占世界出口量的45%和29%；软木产量居全球第二位，占全球总产量的18.7%。

加拿大卑诗省一处雨林。图片来源：视觉中国

近年来，随着中国木材需求急剧上升，中加木材贸易水涨船高，中国已经成为加拿大第二大木材出口目的国。不过，由于国情、民情、行情差异甚大，中加之间的木材贸易仍然存在诸多障碍。为帮助业界人士了解加拿大林业，界面新闻、加拿大灰熊研究院、加拿大乐活网、《高度》周刊、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（UBC）UHUBOR信息平台邀请卑诗省林业专家联合召开了“林业专题沙龙”。灰熊研究院将持续更新有关沙龙讨论内容的报道。

加拿大森林资源分布图。图片来自Natural Resources Canada

| 联邦与各省协商管理林业

说到林业管理，中国国内的朋友很自然会想到政府，想到国家林业局。据说有人到加拿大交流林业管理，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对口的联邦林业部门。其实，加拿大联邦没有专门的林业部或林业局，林业管理也不是中央政府说了算。

UBC大学林学院王光玉教授介绍说，在这个方面，加拿大与中国的一个差别，就是它没有像中国一样的林业局，而是在自然资源部下面设有一个林务局。加拿大森林资源由各省政府直接管理，联邦政府主要负责的是林产品的进出口、以及濒危动物保护等生态和环保问题。

BC省是林业大省。图片来源：Canadian Press

卑诗省林业部林业资源管理分析师李清林博士指出，加拿大联邦与省政府在林业管理上应该算是一种协商关系，林业、森林资源由各省直接管理，联邦政府只是负责制定全国性的、对外贸易等方面的政策，比如海洋、河流两岸、鱼类、鸟类迁移、濒危物种保护等，加美两国之间的软木贸易谈判也属联邦政府职权范围。如果各省政府在这些领域执行不力，联邦可以取消他们的相关立法管理权。

比如，卑诗省内陆和东北部一带的驯鹿已经濒临灭绝，十几年前联邦政府就提出了保护计划，但由于缺乏监督，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贯彻。今年，联邦政府开始严格要求，如果卑诗省不按联邦要求落实，联邦政府就会接管省政府的驯鹿立法管理权，改由联邦直接立法管理。

Interfor Corporation注册林业规划师黄烨补充说，加拿大联邦政府主要负责海洋鱼类、原住民、环保评估（主要是石油）等议题，但具体的运作则由各省政府立法管理。有的省管得严，有的省管得松，每个省每个时期管得也不一样。比如2004年以前，卑诗省森林法规非常具体，河流是第几级，森林采伐应该留出多少缓冲区域，每个缓冲区域多少米，都规定的非常明确。后来卑诗省议会修订了法规，将管理权下方给企业和注册林业师。只要能达到保护河流的目的，缓冲区域是10米、20米还是30米，完全由采伐企业和注册林业师来决定。

不过，卑诗省政府今年又有新的改革。他们认为政策放宽后企业采伐自由度太大，有的可能会铤而走险破坏环境。黄烨介绍说，卑诗省政府正在重新评估以前的“专业化依赖”（professional reliance）管理模式，具体细节可能会在今年6月底出来。所谓“专业化依赖”就是依托专业和非专业人士，借助法律、协会职业道德等，对森林资源进行健全、可持续管理的一种社会管理模式。卑诗省政府重新调整这套管理模式，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收缩林业公司和注册林业师的自由度量权。

图片来源：DARRYL DYCK/THE GLOBE AND MAIL

| 原住民和环保组织不可小觑

除各省政府外，原住民和环保组织是影响森林采伐的两股最大的力量。从法律角度来说，原住民部落是联邦政府层面上的一级政府，拥有高度自治权。李清林说，原住民不但拥有私有林地，还可参与省里的资源管理。黄烨强调，联邦政府对原住民议题非常重视，从林业采伐角度来说，联邦希望给原住民更多采伐权利，原住民在采伐限额范围内，只要不违背联邦相关政策，完全可以自主决定私有林地的开发。

加拿大作为发达国家，环保观念渗透到每一个角落，环保组织力量强大。在卑诗省，绿党（Green Party）对省选举的影响不容小觑。1980到1990年代，加拿大环保组织对森林采伐极其抗拒。黄烨介绍说，当时环保组织经常与林业公司硬碰硬，关系比较僵，他们宁愿被警察抓起来也要打着标语游行示威。后来，他们也觉得这种方式过于激进，难以真正达到目的，转而追求环保与采伐之间的平衡。

“林业专题沙龙”现场

李清林补充说，环保组织与森林采伐激烈对抗，促使卑诗省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法规，如《森林综合管理》（Integrated Forest Management）和《森林行为守则》（The Forest Practices Code）。这两项立法都是由环保组织推动的，主要内容在于如何经营森林，如何达到法律要求的标准。目前，环保组织仍然经常向政府林业部门递交律师信，督促政府注意环保问题，但相对来说，环保组织与政府对抗的现象已经较为少见。

去年环保组织与省政府、原住民共同签署了一个文件，并由省议会投票成为了法律，即《大熊雨林（森林管理）法案》（The Great Bear Rainforest (Forest Management) Act）。该法既保护了自然资源，也希望能给林业公司提供一些发展机会。它规定，卑诗省沿海中部和北部85%的森林不能有商业经营活动，剩下的15%各方可以协商开发。对林业公司来说，这个法律虽然只允许采伐15%的林地，但如果能充分利用这15%，也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。对于环保组织来说，这一法律无疑保住了85%的森林，避免了自然资源遭受过度开发破坏。

王光玉总结说，早些年环保组织和森林公司是对抗性的，后来才建立了契约关系，实行了森林经营认证。现在，基本上所有加拿大林业公司商业性林地都通过了FSC/SFI的认证，或者加拿大自己的CSA认证。有些公司为保险起见，常常一块林地经过三个不同的第三方认证。目前，加拿大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森林认证面积。

综上可知，中国企业如果想介入中加林业贸易，不能仅仅盯着各级政府转，除了要明确加拿大的协商管理体制、各省林业立法，还要了解原住民和环保组织的重要影响力。

感谢界面授权转载！

作者：胡乐

来源：界面新闻

责任编辑：郭达